第二卷 天下熙熙攘攘 第六十九章 眼色-《武魂谭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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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郭迁,你说得太好听了。

    刘哈喇八都鲁站起来,将我的两截身子接在一起,光芒扫过,绝世的郭迁便回来了。那将军笑道:“我终究是你内心的投射,魔障也好心障也罢,最终的选择权在你自己。郭迁,我长久以来一直立于两段记忆之间,那私心裂肺的声音实在震撼到我。其实不分古今先后,我的感情,与你的一样——这也就是后来你叫出我名字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刘将军,我把你也锁的太久了。你知道这是一面墙的里头么?”最后的时刻,我还抱着刘将军的胳膊,以免立即被那力量吸走。

    “不要叫我刘将军。后世以我为汉家之耻,我没有大言不惭,称汉姓的资格。可是这忠义我要教你一条,即供君主赏而用己者。”刘哈喇八都鲁松开手,将我放逐到空中,“我为世祖尽忠,至死不悔,杀天下都不怕,还怕天下的眼色么?”

    我欲向将军抱拳揖礼为谢,却教那无形的大手猛地攫住了,在空中翻了个滚儿,即被拖过行政大楼,直如虚空般穿过墙体,缓缓地落下。

    钻石灯底下果然有一个落寞的影子,就是我,脚边搁着一个书包,此外再无其他。没有林婕,也没有狄语思。真正的记忆线就是如此,我在那上面傻了愣了,于原地分神遐想,迷茫而不知何为。我想起来了,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恍惚,且很快地在这钻石灯底下来临了第二次。两次迷离过后,我已经陷入一个猜疑链,对林婕的感情迅速崩塌,对语思的也一样,仿佛对尘世无所恋。你知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么?唐制锦瑟,本为二十五弦,若无端为五十,即那二十五根弦都折断。我的感情我的记忆,都如这弦一般崩断了。

    当然,如此非是无端。

    我与他融为一体,再次回到那个完整健康却孱弱的可怕的身子里,被这躯壳束缚的难受。不一会儿我就回到了最初穿越过来的状态,思维退化了不少,复如那个懵懂的少年。唯一谨记的即刘哈喇八都鲁的教诲。不要害怕。我默念着。

    咣——

    学校还有一座大楼,叫科技文化大楼。这里面都是实验室与计算机房,并且是部分学校领导办公的地点,一般封闭的极早。我得了某种感应,猛地抬起头,鬼使神差般向那个地方走去。是为了那声音么,我不知道。印象中的我早就开始移动了,所以才有那股力量牵扯我,令我最终败给刘哈喇八都鲁。可是我的心底就有一种感觉,狄语思在那儿。

    科技文化大楼。

    铁楼。

    秋?

    我抬起头,望着顶上的弦月,忽而明白了一切。往后的故事,我本可以不再看。但我还是去了,一路摸索着,钻过一楼某处打开的窗户溜进大楼,并从里头锁上了,免得阴气夜查的保安的注意。咳,这化学实验室可真冷,接着这么多水管,白天就能把我们冻得哆嗦,到夜里尽放些地下的凉气。我从桌上捡到盒火柴,刚好作照明。为了减小光亮,我撕下一块防火桌垫卷起来,再用细绳扎了,当成手电筒的壳。这样,我就可以控制火柴照亮的方向。

    刚刚发出巨响的地方是六楼,听起来像是重物倒落。那顶上有一个创意工坊,里头有学生电锯什么的,还堆着许多木料铁块,应该就是那儿。我用自制的手电照着路,沿西侧的楼梯走上去,连扶手都不敢碰,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。

    “我得赶快回去,刚刚外面挺乱,好像是我兄弟有事。”在五楼与六楼间的折断处,我听清了上头的声音,“今天晚上情况比较复杂。听说那个人是全国魂主协会的上级调查员。”

    杜乡?就算今天见到他我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,三年前的我一定能分辨出来。我一阵大喜,也顾不得手中的手电熄灭了,抬脚就要往上走。正此时,另一个人的话音打断了我。

    “不用管他们。我们等着交易就行了。”另一个男人说,“上级调查员来这边都是有专干的,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小魂商。”

    魂商?难道杜乡也踏上了这条大道,竟做的是最为卑微的魂商。我心里一惊,悬空的脚不自觉地落下,踏到花岗岩的台阶上,发出不大却沉闷的响声。

    “谁?”杜乡道。

    “看你一惊一乍的,嘿嘿,刚刚弄倒那铁橱子的也是你,怎么,真害怕了?”男人毫无顾忌地笑起来,“得亏外头的嘈杂,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这儿,提前等下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上级调查员找狄语思什么事?”杜乡沉吟道,“我怕我兄弟见着她有误会。”

    “你兄弟?就是那个傻乎乎的郭迁?咳,听说他也有武魂了,还是一个阵级的名将呢。”男人搓搓手,笑道,“他要是知道你做魂商会怎么想?”

    杜乡此时风范尽显,低声笑道:“你不懂。”他说这话霸气,但是沉吟了片刻,才接道,“其实我也不懂,为什么他能这样倾心对我,五年了,这五年他对他哥哥都没有对我这么好。他总是说士为知己者死,忠孝仁义,第一在忠字——但是他差一点死了,就为了这廉颇武魂,他差点儿命丧黄泉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得管他?所以你当这个魂商纯粹是为了支持他?别搞笑杜乡,商人逐利为本,你这样什么也做不好。你听我的,等咱俩踏出第一步,有了一定的武魂和资本后,再回头支持他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欠他的,我欠他的。”杜乡叹道,“你们都不懂,他是真正的关羽一样的人物,这条大道就是给他走才出现的。我得帮他,这条道太凶险了,他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的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算了,过后再说吧,你说的有道理。我们还是少说话,别引上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二人陷入沉默,在黑暗中都没了声息。我那脚才算落实了,正要迈出第二步,再上一个台阶时,猛地听见呼呼的风声。一阵不亚于方才铁柜倾倒的声音响起,紧凑急促,接着演化为某种乒乓的声音,噪了片刻,即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阴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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