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甲板变成了墓园。 篝火,就是被谁挂在坟墓上的那盏灯笼。 顾为经靠着铁皮桶站着,他头顶戴着的那顶可笑的王冠,整个人是被光影映射出来的幽鬼。 此事的明证有二—— 第一。 葬礼上总是有很多人齐聚一堂。 人人面色沉痛犹豫,悲声痛哭者有之,面色沉痛者有之,可真正心生戚戚者却未必太多。 大多数关系相对较淡的客人都只是出于某种礼节性质而来,他们出于某种礼节性质,或者以一种怜悯的姿态,而面露悲色。 他们不是为了记住某人而哭,而是为了遗忘而哭,悲意从脸上消失之后,这个人的存在便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的抹除去了。 既然客人的哭声是如此。 想来客人的笑声也是不差的。 第二。 幽鬼所说的话,阳间的存在应是听不懂的,它努力的哭,推着墓碑前的灯笼缓慢的摇曳,阳间的蝴蝶则在灿烂的草丛中飞舞。 它们生活在阳光明媚的欢快世界。 与幽鬼的哭声里的悲意相交,相迭,却不相容。 既然幽鬼的哭声是如此。 想来幽鬼的笑声也是不差的。 沙龙里的客人没有谁哭,他们在笑……短暂的几秒的沉默冷场之后,大家才意识到顾为经的故事这便已经讲完了。 两三位好心的客人便顺从的笑出了声。 他们不是真的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的好笑,未曾反应过来它的笑点具体在哪里。 他们只是善良的不希望顾为经觉得过于难堪,站在中间,下不了台。 出于礼貌的性质,为这个失败的包袱而笑。 出于怜悯之心,为刚刚那个失败的表演而笑。 顾为经站在摇曳的篝火之中。 他努力的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,带着对生活的幼稚的审视和稚嫩的警惕。 他在想。 “若是那位漂亮的贫家姑娘,没有在刚刚结婚的那年便死去,该怎么办呀。” “要是泰坦尼克号没有在冰冷的北大西洋水面上沉没,对于萝丝和杰克完美的爱情来说……” “那又该怎么办啊。” 在一艘马上就会沉没的大船之上,抱紧一个人说我爱你,也许并不那么困难。 可这样的爱真的能抵的过漫长生活的柴米油盐么? 那种导演对完美爱情的想象,恍如爱情永远停留在大船沉没的一瞬间,恍如爱情会永远停留在妻子躺在病床上,对你说让巴黎见鬼的一瞬间。 当“爱”在死亡之中凝固,被记忆的水晶封存。 它才是完美无瑕的,才是梦幻的,才是“Artictical”。 可顾为经对这样的爱能否长长久久,并无太多的信心。 奥利弗是美国人幻想之中的完美丈夫,富有,英俊,健壮,能在冰球场上带着哈佛的校队痛殴敌手,还是大律师。 他是童话中的王子。 她的妻子则是完美的妻子,体贴,聪慧,风趣又幽默,还很努力。 那是梦中的故事。 但顾为经总觉得,他们所有的爱,都是为了一场准备好的注定会到来的死亡准备的。那不像是人间之爱,而是神殿之前牵手而行的两位祭祀。 梦中的故事,始终都被困在梦中。 倘若这样的对话不是发生在25岁,而是发生在95岁。 顾为经觉得。 那恐怕,才是真正的爱了。 爱能战胜死亡,那么爱,能战胜无聊的生活么? 顾为经自己被他的这个笑话里,那种尖酸的,刻薄的,恶毒的意味给逗的笑了。 他笑着摇摇头。 看着四周面露体贴笑容的客人们,感觉自己身处一座小小的坟墓之中。 他的故事里所有的幽默含义,都被困在这具坚硬的空壳之中,无法传达。 他们的笑声和自己的笑声,他们的情感和自己的情感,彼此相交,彼此相迭,彼此又并不相融。 忽然之间。 他听到了一声旁边传来的笑声。 那样的笑容充满了嘲弄,带着尖酸的,刻薄的,恶毒的意味。 任谁都能轻易的听出这个笑声里所宣泄出的冷意。 客人纷纷转过了头,面露复杂的神色。 是安娜·伊莲娜对着顾为经讥笑出了声。 一只蝴蝶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