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但是它就是压不实。 人永远无法用果子填满竹筐的所有空间。 看又填满了,却又填不满。 那里总会有缝隙存在。 酒井胜子把诸般苦、辣、快、欣,红的,绿的,黄的、白的果子一一放进竹筐之后。 看似填满了,却又填不满,心中总会有缝隙存在。 不多。 一点点。 但就是压不实,压不紧,让人空落落的。 那甚至不是有形有质,让人哭得撕心裂肺的难受。 酒井胜子不是哭起来没个够的女孩。 哭过以后,就不再哭了。 她只会觉得有一点点的冷,有一点点的寂寞,会觉得开心不是真的开心,满足不是真的满足。 它不会让她在睡梦之中惊醒,却会让她难以入眠,在酒店的席梦思床上久久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,在希尔顿的客房窗边,望着艺术中心的灯火辉煌和海岸线上的潮起潮落,直到深夜。 几个月前。 她也在仰光的酒店窗边,这样看雨。 几个月前。 她也在那家孤儿院的小画室之中,想象着未来的画展,想象着那功成名就的一天,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一起。 几百年以后的美术馆里,在摩肩接踵的游客身前—— 一个人的名字的边上……挨着的……是另一个人的名字。 在宁静的夜晚与午后,仅仅是对未来的想象,就曾让酒井胜子的心中充满了温暖与快乐。 她的心灵。 她的小背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。 泉水叮咚。 心也叮咚。 如今。 她一个人站在辉煌壮丽的美术馆,站在新加坡的国家象征与地标中,望着身下的那一盏“屋灯”,望着屋灯照映之中自己一个人的画。 就像那日。 她在渐行渐远的雷克萨斯汽车的后座之上,在后视镜里,看着屋灯之下,朝着自己挥手的年轻人,变得渐行渐远。 酒井胜子怜惜着这些画。 正如。 酒井胜子怜惜着顾为经。 她遥望着一楼处的展台,两手在胸前交握着。 胜子曾在一个交流项目里,听一位建筑师戏言说,这种美术馆或者大型百货超市,中间没有地板,从一层的大厅可以直接望到顶端天幕的设计,唤做“挖空心思、八面玲珑”。 它本身没有内涵。 像是精致的玩偶。 装上怎样的展品,怎样的心思,就是怎样的人。 光线一照。 阳光、月光、星光。 皆八面玲珑。 而那些过往的回忆,她的心,也如这个展馆,是一枚被雕刻出来的风铃。 它是要挂在房间的屋檐下听的。 节气一到,便映着萧萧的风声。 安娜注意到了酒井胜子脸上那种柔和的神情。 它带着和播客录制时,酒井胜子长长的沉默中相似的她所读不懂的意味。 伊莲娜小姐有些好奇。 她也有点困惑。 但终究。 她还是没有去打扰对方。 “我不知道宫崎骏先生把会面时间,订在那个场合,是不是巧合。但我猜,宫崎峻本人应该会相当喜欢你的作品。也许,那天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,正在远方看着你的人,除了我,还有宫崎峻本人呢?” 安娜很体贴的转变了话题。 “你见过他么?” “见过一两次,但不算太熟。” 酒井胜子依旧盯着展台发呆。 “好吧,那天我们都身处同一家艺术馆里,我在看你,你则在看画。” 安娜笑了笑。 “今天也是如此,诚实的说,这种事情,我并不多见。” “抱歉,刚刚我稍微有点——”酒井胜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。 “别误会,这很好,这并非是指责。”伊莲娜小姐说道,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所以之前我说我们见过面,你没有印象,到是正常。” “但无论如何,今天算是真正的见过了。很高兴认识你,酒井胜子小姐。” “我也是。很高兴认识你,伊莲娜小姐。我最近心情有点不好,但那不是针对你的。” 酒井胜子主动的伸出手去。 “我喜欢您,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。” “当然。” 轮椅上的女人也把自己的手递给酒井小姐。 “那聊点轻松的事情吧,能问您一个问题吧?” “知无不言。” “抱歉,但我有点奇怪,你这样可爱的姑娘,怎么会喜欢顾为经这样的人呢?”伊莲娜小姐握手时,笑着眨眨眼。 酒井胜子愣住了。 —— 安娜的心情真的不错。 正像酒井胜子所说的,或许,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? 伊莲娜小姐在日常的生活中极难相处。 她的姿容,她的威仪,她的财富……普通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,都会感受到“安娜光环”的压迫。 他们会害羞,会紧张,会无法呼吸。 老杨对此就很有发言权。 他专门培训过顾为经,告诉对方若没有杨老哥给他的特殊训练,到时候,像顾为经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,在安娜面前,一张嘴,结结巴巴的连“A、B、C、D”怎么发音都会忘了。 然而。 如果有谁真的有幸能走入伊莲娜小姐的内心。 又能窥见截然不同的风光。 她老练而成熟,她能锐评的大艺术家们嗷嗷直叫,她能左一个右一个“耳光”把布朗爵士的脸都抽肿了。 可伊莲娜小姐仍然只有22岁。 她是上位者,是大人物。 可她没比酒井胜子大上多少。 她本人仍然是一个温温热热的年轻女孩。 顾为经印象里的树懒先生就更贴进安娜的内心世界的样子。 他心中安娜的模样和很多人心中安娜的模样有相似的地方。 一样的博学。 一样的善谈。 第(2/3)页